栏目:中国民俗文化 作者:李军
苏州博物馆正在展出的跨年特展“须静观止——清代苏州潘氏的收藏”,以《三松堂书画记》《须静斋云烟过眼录》为著录依据,展示70件潘隽奕、潘世璜这一支潘氏的书画、碑帖等收藏。
本文以清代著名藏书家黄丕烈与潘氏父子为切入点,梳理了黄与潘在诗文唱和、书画鉴赏、雅集等交往,包括黄丕烈收藏《注东坡先生诗》残本、对陶诗、苏诗等,潘奕隽提史忠《杂画册》引首。
潘奕隽(1740—1830)是大阜潘氏家族迁苏后第一位进士,但他淡薄名利,中年以后退居吴门,以书画自娱。他与儿子潘世璜(1764—1829)对书画的鉴藏,因有《潘氏三松堂书画记》《须静斋云烟过眼录》等著作行世,近年也有多位学者撰写专文加以研讨,故其概况久已为人所知。而潘奕隽祖孙几代人的藏书,尽管有《三松堂书目》《香雪草堂书目》《西圃藏书目》等稿本流传,但未经刊印,流传不广,且著录颇为简略,使人难窥其全貌。潘奕隽所处的清代乾嘉年间,正是苏州私家藏书最为鼎盛的时期。清代最著名的藏书家黄丕烈,年纪较潘奕隽之子潘世璜仅长一岁,与潘奕隽父子往来颇为密切。
翁雄、《黄丕烈像》(局部),南京博物院藏
黄丕烈(1763—1825),字绍武、荛圃,又作绍甫、荛夫,号复翁、复初氏、宋廛一翁、求古居士、侫宋主人等。先世居福建莆田,十世祖黄秀陆迁居江宁,有祖坟在焉。至曾祖黄琅移居苏州。黄氏为乾隆五十三年(1788)举人,数上春闱不利,加捐户部主事。一生以藏书、刻书为志业,六十三岁时曾在苏州玄妙观西设滂喜园书籍铺。编刻有《士礼居丛书》。关于黄丕烈的交往情况,曹之曾撰有《黄丕烈交游考》一文加以梳理,潘奕隽、潘世璜父子名列其中,但并未专门论述潘、黄之间的交往情况。从江标《黄荛圃先生年谱》、王大隆《黄荛圃先生年谱补》等书中,可以发现黄丕烈与潘氏父子在藏书方面的交往其实并不太多,而雅集聚会、诗文唱和、书画鉴赏似乎要多一些,兹对此略加梳理如下。
一、诗词唱和
从潘奕隽《三松堂集》看,他与黄丕烈有诗词唱和,最早见《三松堂集》卷十一《和黄荛圃移居韵》四首,其四“侧想高斋陈蝶梦,尚怜陈迹作牛磨”句下自注云:“余于二月入都,五月始归,故云。”按之《三松老人自订年谱》,清嘉庆元年(1796)二月,潘奕隽挈子妇入都,五月出都。与此相合,则两人有唱和必不晚于本年。是年,黄丕烈三十四岁,潘奕隽五十七岁。黄丕烈于嘉庆元年(1796)五月,从昭明巷养恬书屋迁居王洗马巷。潘奕隽则早在乾隆五十八年(1793)七月,就从马医科巷躬厚堂,移居西花桥巷敏慎堂。此时两人交往就日渐频密,待到嘉庆七年(1802)岁末,黄丕烈移居城东悬桥巷,与西花桥巷更近,往来自然愈加方便。
明刻本,《清塞诗集》,南京图书馆藏
明刻本,《清塞诗集》,南京图书馆藏
在黄丕烈传世的古书题跋中,我们发现潘奕隽父子的身影并不太多,南京图书馆藏的明刻本唐人周贺《清塞诗集》一卷,首尾均有黄丕烈题记,似是一年所写,书前题记最后言及:
中秋日重检及此,因记。时潘榕皋、理斋父子散步至舍,剧谈而去,颇极有朋之乐。
据书后题跋日期知,此为嘉庆十二年(1808)丁卯八月间事。而在潘世璜《须静斋云烟过眼录》中,开卷第一条就提到:
甲子正月三十日,黄荛圃出示宋椠本《鉴诫录》,墨林项氏所藏,后有查查浦、王渔洋、汪退谷、朱竹垞诸人题跋,内退谷蝇头楷书数行尤精妙绝伦。又见宋椠本《白氏文集》十七卷,绛云楼烬余也。
宋刻本,《鉴诫录》,上海图书馆藏
此条后有费念慈按语:“《鉴诫录》今在虞山相国师家,己丑南归所得也。”甲子为嘉庆九年(1804),黄丕烈四十二岁。虞山相国即翁同龢,宋刻本《鉴诫录》后确实归诸翁氏,一度由其后人翁万戈携往美国,十余年前已让归上海图书馆,重返故国。此书后有项元汴、朱彝尊、查嗣瑮、汪士鋐、王士禛、曹寅、赵怀玉、黄丕烈、顾千里、翁同龢等题记,却未见潘世璜父子观款或印章,据黄跋署“嘉庆甲子正月丁巳日”(即正月二十七日)知,黄丕烈得此书三天后,就以之示潘氏。同时所见,尚有得之顾莼家的宋刻本《白氏文集》残本一种。这年五月八日,潘世璜过悬桥巷黄宅,见到宋拓《蜀石经·毛诗》、元刻《元统元年题名录》、唐人写经残本等。同样,在《蜀石经·毛诗》拓本上也未看到潘氏父子的痕迹,潘世璜题观款的唐人写经,下落不明,亦不见黄丕烈有题跋传世,在潘奕隽《三松堂文集》卷二中有一篇《题藏经残字册》,提供了宝贵线索:
城东画禅寺长老旵峰藏有唐经生书《毗婆沙论》第一百五十五卷,余尝题其后。今黄君荛圃复获是经,装潢成册,与画禅所藏相较,似出一手。虽系残本,其笔力之浑厚坚致,迥非宋以后人所能,墨香纸色,皆可宝玩。此系荛圃搜废纸所得,因叹翰墨流传,其不遇善知识湮没零落者,正自不少耳。
宋拓,《蜀石经·毛诗》,上海图书馆藏
宋拓,《蜀石经·毛诗》,上海图书馆藏
由此可知,黄丕烈所藏为唐经生书《毗婆沙论》残卷,已被其改装成册页。嘉庆十五年(1810)九月十八日,潘世璜曾访黄丕烈,见宋本《剑南诗集》残本。此书是同年八月得之玉峰吴氏者,虽是残帙,但黄丕烈颇爱之,曾专门题诗二绝:
好书积习爱探奇,菉竹空伤蔓草滋。不惜扁舟乘夜泛,复翁来读放翁诗。
山明水秀鹿城西,解缆归来日未低。十七年前旧游路,欲寻陈迹已全迷。
宋刻本,《注东坡先生诗》残本,中国国家图书馆藏
由于《须静斋云烟过眼录》是潘世璜日记之摘录本,所以陪侍其父时才有潘奕隽与黄丕烈见面的记录,否则均付阙如。黄丕烈因已获宋刻《陶集》二种,故将自己的书斋命名为陶陶室。两年后,嘉庆十六年(1811)初冬,他又从周锡瓒处购得宋嘉泰淮东仓司刻本《注东坡先生诗》残本,恰好是《和陶诗》二卷,黄氏诧为奇遇。居中促成此事者,可以说正是潘奕隽,黄跋记其始末甚详:
《注东坡先生诗》出吴兴施氏、吴郡顾氏者,宋刻不多见。余往年游都中,见之于翁覃溪先生所,即商丘宋中丞得诸吴中本也。书多剥落,原缺十二卷,覃溪爱之甚,藏弆之室名曰苏斋,诚重其世元二本耳。此外有奇零之本,未及记所存卷,今藏小读书堆。惟《和陶诗》二卷,系全部之第四十一、四十二卷,虽不全而自可单行。香严书屋中有之,主人亦肯割爱,而需值昂,且余谓非商丘本所缺卷,不急急购之,然往来于怀已三年矣。辛未立冬日,榕皋潘丈拉游天平观红叶,道出来凤桥,顺访香严主人。榕丈云,闻其有宋刻《东坡和陶诗》,可往借一观乎?余曰,言借未必可得,吾当诡言得以取之。既见,谈及是书,并与议直。竟许可,遂携至舟中,与榕丈欣赏者累日。榕丈怂恿余得之,余亦以己巳冬新葺陶陶室,贮宋刻两《陶集》,而此东坡《和陶》宋刻亦当并储,以为宋廛盛事。特因力有不足,故迟之三年而愿未遂。兹一旦以旁人借观之言,无意中成之,可为奇事。是晚宿吾与庵,向庵僧澄谷借商丘新刻《施注苏诗》勘之。注语竟无一首完全者,岂向所收宋刻虽非缺卷,而亦多残损耶,抑系妄人之删削耶?观此,益信宋刻之可贵。苏斋所藏,商丘昔得于吴中者,彼犹逊于此矣。得之直未归,得之意已决,乘兴书此,谓三年宿愿一旦了之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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